對年輕人的文化表達既要給予包容空間,也要積極引導,讓青年文化和網絡文化在保持活力的同時,能夠實現精神的昇華和價值的沉澱
這些日子,一檔音樂綜藝節目中,年輕歌手對流行歌曲《李白》的改編在社交媒體引發熱議。改編版強化了電子國風的特色,歌詞中加入“遊戲梗”唸白“我本是輔助,今晚來打野”,“如何呢,又能怎”的反問,一聲尖過一聲。
對此,有人認爲“魔性”恣肆,充滿了“玩音樂”的自在感,也有人認爲太過另類、不知所云,聽得尷尬;有人認爲這種音樂語言背後的灑脫態度,讓年輕人有共鳴,也有些人認爲這不過是一種“態度消費主義”,迎合大衆情緒,空洞低俗。很多人並不能理解,爲什麼一首改編歌曲會引來如此多的爭議?
曾經,人們對音樂的評價往往僅聚焦於音樂性,例如一首歌是否朗朗上口、悅耳動聽。但隨着互聯網時代的到來,年輕人的音樂審美逐漸從“聽音樂”變成了“聽自己”——他們不再僅僅追求旋律的悅耳或技術的精湛,而是渴望找到音樂與自身的關聯性。人們從一首歌曲中可以聽出來的東西,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自身的年齡、閱歷和生活處境。這樣一來,音樂作品在藝術審美之外,也成爲一種情感的調色盤。
正如在評價《李白》這首歌曲的翻唱時,可以談論音樂的藝術性、流行音樂的創新,也可以談自己的生活感觸、青年人的情緒價值,還可以談論李白這一傳統文化符號的象徵意義、綜藝節目對熱點的追逐……藝術早已不再是單向度的欣賞,而成爲情緒、態度、情感的載體。文藝作品和社會生活、大衆心理之間的互動關係日益複雜,其價值實現也越發成爲創作者、觀看者與平臺共同作用的結果。
在互聯網時代,當不同代際、不同社會背景、不同文化訴求的用戶湧入“數字廣場”,難免會出現情感的“錯位”和“交鋒”,在文藝領域的直接表現就是審美評價的碰撞。面對觀點的差別,我們不必急於否定,而應看到其背後的訴求;面對審美的差異,我們也無需強行統一,而應在對話中尋求共生。
特別是隨着短視頻、直播、人工智能生成內容等的普及,年輕人無需專業訓練即可進行創作,以彈幕、二創爲代表,文藝接受形式的多元化也加劇着審美評價的碰撞。在“人人皆可文藝”的新大衆文藝生態中,當代觀衆特別是年輕觀衆更加習慣於“生活就是文藝,文藝就是生活”,習慣於在文藝創作和文藝接受中表達自我、釋放自我,他們寄託於文藝中的生活態度、價值觀念、精神訴求就更需要正視與回應。
當然,我們也必須意識到,青年人正處於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逐步建立的過程中,他們的表達也正在經歷從“解構”到“重構”的轉變。一些看似難以理解的表達方式,本質上是年輕人在尋找自我定位過程中的探索。因此,對年輕人的文化表達既要給予包容空間,也要積極引導,讓青年文化和網絡文化在保持活力的同時,能夠實現精神的昇華和價值的沉澱。只有將“爽一下”的表層快感,轉化爲“立得住”的持久價值,青年表達才能真正完成從情感抒發到自我建構的成長。
(作者董晨宇單位: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