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語音樂劇《安娜·卡列尼娜》將托爾斯泰文學鉅著濃縮成爲兩個小時的舞臺劇本,自2016年在莫斯科輕歌劇院首演引起轟動,至今熱度不減。呈現在中國舞臺上的音樂劇《安娜·卡列尼娜》中文版,舞美燈光服裝道具音樂舞蹈都是復刻原版,非常華麗精美,如同一場融匯傳統與當代的“俄式美學巡禮”。
開場時工業風濃厚的火車站,帶着強烈的蒸汽朋克炫酷風格;青年男女的春心萌動,又交織在浪漫詩意的冰上芭蕾當中;原本曲折的男女主人公初見,融入了曼妙熱烈的瑪祖卡舞;開闊的鄉村場景中扛起乾草包大跳霹靂舞,又帶着俄羅斯傳統舞蹈的趣味;安娜和渥倫斯基的定情,被安排在暴風雪來臨之時,也更加蕩氣迴腸。從莫斯科華麗繁複的舞會場景,到外省鄉村那些漫天大雪、冰上飛舞、風吹麥浪、汽笛長鳴,在色彩濃重的燈光中交相輝映中,都有一種外化了的廣博心態,烘托出劇中人物的命運浮沉和這片土地上的風起雲湧。
但相比起舞美給人帶來的視覺震撼,幾位主要人物的情感和命運帶給人們的感動和共鳴還略顯不夠。一方面和作品本身對安娜和渥倫斯基的情感鋪墊不足有關,很難在有限的時空中既交待故事情節,又充分展示出安娜的精神追求:在這份不被世俗接受的感情中,她尋求的不僅是愛情,更是生而爲人的自由與價值,因此情節顯得只像是一個普通上流女性的愛情悲劇故事,無法達到原著的思想高度。
這可能和絕大多數音樂劇在中文版製作中遇到的文化轉譯難題有關。由於音樂劇文本內容有演唱的客觀需求,如何在保留原本語義的同時兼顧歌詞入韻的旋律性、節奏感,本身就是非常難的事情。尤其是這樣一部高度凝練經典名著,又涵蓋了古典樂、搖滾樂、流行樂等各種不同曲風的音樂劇作品,要想做到信、達、雅地呈現出文本的深刻性,又要適合音樂的旋律和節奏,從而讓演員的演唱不僅好聽動人,還要體現出文學性和思想性,更是難上加難。
因此,反倒是下半場的劇院戲中戲部分,由專業歌劇演員扮演的帕蒂用外文演唱的歌劇《Oh My Love》如同天籟,一曲入魂,令人驚豔,成爲全劇點睛之筆。
音樂劇《安娜·卡列尼娜》特別塑造的小說原著中沒有的列車長這個人物,也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不僅是串聯劇情始終的角色,同時也具有某種象徵意義,如同死神一樣影響着人物的命運。而與這個人物如影隨形的火車站與列車,不僅推動着劇情的發展,決定了人物的命運,也將當時人們面對剛剛萌芽的工業文明的複雜心態進行了藝術化地展現。(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