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人物電影的悲歡離合裏,執着尋找愛和希望

現在影視圈流行創作現實主義題材,聚焦小人物。現實生活普通人的光影故事爲何能戳中我們?一句菜市場裏的討價還價、一頓在外受累一天後回家大快朵頤的晚餐、一場在異鄉孤寂行走時偶遇的煙花……零零碎碎的瞬間,構成了有殘缺也有滿足的“真實”。

在生活無解的塵埃裏,開出一朵不那麼絕望的花。這就是我們願意走進這些故事的最初動力。

今年熱鬧的電影春節檔過去後,一部名爲《撥浪鼓咚咚響》的電影進入公衆視野。片名讓人很容易想到這是關於孩子和童年的故事,但你想不到,它還是一部公路片。

《撥浪鼓咚咚響》講述一個失去兒子的絕望男人、卡車司機苟仁和尋找父親的留守兒童,這兩個被命運至暗時刻暴擊的可憐人組成“半路父子”,上演了一幕幕幽默、苦澀而感人的公路輕喜劇。

電影海報上印着一句話:“好好笑,不許哭。”這句話點出了這部電影的氣質和底色,也揭開了現實主義小人物影視作品“何以動人”的一個關鍵點:我們之所以執着地書寫、見證人與人之間的萍水相逢、愛恨離愁,終究是爲了找到希望和愛,哪怕痕跡是如此的不易尋。

《撥浪鼓咚咚響》是一部原汁原味、土生土長的陝西原生態影片,影片沒有啓用一名專業演員,“全素人”本色出演。

苟仁飾演者是出租車司機惠王軍。據導演描述,以前有些半夜叫車的顧客看到他蓬頭垢面的形象嚇得都不敢上車。開拍前,惠王軍就開着貨車像苟仁一樣到鄉村賣貨,還賣得特別熟練。

而小男孩毛豆一角的扮演者白澤澤,是導演從陝北的2000多個孩子中“海選”出來的。

《撥浪鼓咚咚響》的拍攝緣起也特殊而溫暖:導演白志強在農村拍攝盲人題材的紀錄片《邊走邊唱》時,曾在距縣城30-40公里的一所學校借宿。當時學校只有160個學生,都是留守兒童且至少有一半是單親家庭。一個孩子偷溜出去找爸爸,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坐在爸爸的肩膀上看煙花,這些真實的細節成爲導演創作的來源。

《撥浪鼓咚咚響》中,和奶奶相依爲命的毛豆,生活中顯露出一大一小兩個心靈需求:努力學習考100分見到在外打工的父親,以及眼巴巴羨慕其他孩子過年放的鞭炮。這兩個願望,都始終無法實現。後來疼愛自己的奶奶也去世了,留下毛豆孤零零一個人。

意外出現的凶神惡煞般的陌生人苟仁,給了毛豆尋父的希望。苟仁開着一輛如移動商店般的大貨車,駛入黃土高原上的小村子。貨車裝滿了人們日常基本所需品,正如大喇叭喊着:“蔬菜瓜果米麪油,日用百貨全都有。”毛豆偷偷鑽進貨車,還不小心點燃煙花。

苟仁帶着毛豆“尋父賠錢”,兩人糾纏折磨了一路,竟也慢慢治療了彼此的傷口。原本市儈吝嗇的苟仁,最後甚至爲毛豆放了一場浪漫的煙花,還讓毛豆坐在自己肩頭看。毛豆看哭了:“這真是給我一個人放的?”

觀衆不免唏噓,偏偏有時候,我們求之不得的愛和希望,就是陌生人給予的。

文學藝術作品中,行走是一個讓個體成長的重要敘事,而兒童和公路片結合的經典之作,有《菊次郎的夏天》等。陌生人的相遇不受固有人際關係的束縛,無須在心裏糾結進退,少了客套、僞裝的表演。他們被迫完成一段旅途,因而彼此性情和氣味是毫無障礙地自然輸出。

也正是在行走中,每一個或滄桑或稚嫩的孤獨人,暫時放下沉重的過往和心事,視野擴大,在摸爬滾打中慢慢換來一個脫胎換骨的自己,也能越發感知和珍惜其他個體、羣體帶來的溫暖。

《撥浪鼓咚咚響》的結尾是開放的。一趟難忘的旅程後,苟仁把毛豆送回家鄉,讓他好好讀書,並答應放暑假帶他去上海繼續尋父——已經知曉答案的苟仁,不忍心告訴孩子父親已不在人間的真相。但是觀衆看到,毛豆在老家也有人照管了,而且都很清楚,苟仁再也不會忘記和放下這個孩子。

每段人生都有各自的跌宕,命運劇本隨機給了一段段悲歡離合的文字,供人一一兌現。當我們載着自己的故事和情感踏上旅途時,我們是不是還有可能給出一點點善意,去照亮面前飄過的那張悲傷的臉,讓他(她)相信,腳下前頭的路不那麼沉重?

正如該片導演說,希望觀衆可以感動,但不要讓他們難過。優秀的現實主義題材作品,讓我們在笑過哭過後,再次平靜、勇敢地抬頭生活,愛惜周圍人。(沈傑羣)



Scroll to Top